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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入伏天,窗外热浪滚滚,伴着热浪的还有波涌般的蝉鸣。
你把目光投向窗外,林立的高楼是城市里的森林,蝉鸣在高楼下的树丛中,蝉鸣把你生活的小城装点得热热闹闹。
一只鸟在蝉鸣的天空掠过,越飞越远,飞到记忆的最深处。
那是三十多年前的老家,你家的院子在村庄的最西面,那个村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:“紫荆村”。村庄的西面是一条河流,名字叫“红卫河”,河的堤岸上种满了柳树,每年一进入七月份,蝉的叫声就开始从柳树林中传来,叫声一天比一天响亮,一天比一天清越。
蝉的叫声对饥饿年代的孩子们是一种诱惑,捕蝉行动从听见蝉叫的那个夜晚就开始了。
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,你就匆匆啃完一个窝头,约上几个小伙伴往河堤跑去。手里拿着小铁铲和玻璃瓶,家境好点的小伙伴还带上手电筒,大都是两节电池的。如果能拿着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,拿手电的小伙伴顿时就神气了许多,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光柱照得又亮又远,让没有手电筒的小伙伴心生惭愧。
天慢慢黑下来了,在河堤上一棵树挨着一棵树慢慢往前移动脚步,仔细地查看树四周的地面,每一个小洞都不能放过。蝉正用前爪慢慢拨开洞口,用手指捏住蝉的前爪往上一提,圆鼓鼓滑溜溜的一只蝉就握在手心里了,兴奋的感觉从手心开始慢慢传遍全身。
小心翼翼地把蝉装进玻璃瓶,再向另一棵树奔去的时候,天完全黑下来了,吃过晚饭的大人们也加入捕蝉的行列,长长的河堤上热闹起来了:小伙伴们彼此的招呼声,大人们捕到蝉喊孩子过来的吆喝声,河水哗哗的流淌声,几种音响交织在一起,给那个饥饿单调的年代奏出了一支动人的交响乐。你的喊声在这支交响乐中一次次呈现,遥远的喊声让你对那段岁月的回望充满了温情和淡淡的忧伤。 捕蝉的夜晚对孩子们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,大人们第二天还要劳作,早早就回家睡觉了,没有了大人们的河堤慢慢安静下来。
在河堤上跑远的小伙伴们又跑回来了,柳树四周的地面不再是查找的重点,重点移到了树干上,没有被捕到的蝉这时候都悄悄爬到树干上了,手电筒的亮光捕捉到了它们,发现它们的小伙伴这时候并不急着抓,而是用手电照着,观赏它们慢慢爬行,爬到伸手快够不到的地方,才慢慢踮起脚尖把蝉抓在手心里,蝉的爪子把手心挠得痒痒的,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和快感。
夜越来越深,不知是谁家的大人在喊孩子回家,一些小伙伴才从河堤上恋恋不舍地走下来,另外一些小伙伴还留在河堤上。 干旱让河堤上的泥土变得又干又硬,蝉在地底下盼着下雨,雨水会让泥土变得湿润松软,让它们轻松地从黑暗的地下走进光明。所以雨后的河堤更加热闹,孩子们的欢笑声在雨后清凉的风中传得很远很远,一直传到岁月的最深处。